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鴨子河中游的風(fēng),總帶著些三星堆文明的古意,也裹著彭州市紅巖鎮(zhèn)(彭什交界之地)世代相傳的舞龍氣脈。這里的人,早把龍燈舞進了日子里,成了刻在骨子里的民間念想。


1993年是個特別的年份——彭州撤縣設(shè)市。為了這場盛會,紅巖鄉(xiāng)的民間手藝人攢了股子勁:舞龍藝人巫先倫領(lǐng)著頭,紅巖紙廠的王育如扎制龍身,李永年、胡順寶、余成祿,還有街上的何明其等二十多人搭手,硬是造出了一條八十米長的長龍。到了慶祝大會那天,寬闊的彭州體育場里,長龍“活”了:藝人們熟稔地托舉、奔跑,龍首昂揚,龍尾翻飛,百米光影在場上流轉(zhuǎn),那股子威風(fēng)勁兒,把整場盛會的熱鬧都推到了頂點,也給新生的彭州市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。


真正讓紅巖龍燈“亮”遍川西的,是后來那支女子隊——故事要從2008年“5·12”汶川大地震后說起。災(zāi)后重建的日子里,虎形村黨總支和村委會想著,得用老祖宗的文化提提士氣,把日子的精氣神拉回來。村黨總支的尹顯富書記尤其上心,又請來了本村年近八旬的熊志均大爺幫忙,再由老藝人熊志軍當(dāng)教練,2009年,紅巖鎮(zhèn)虎形村女子龍燈隊就這么成了。


隊員是9個本地姑娘、嫂子:魏方艷、楊俊霞、鄧佳美、蒲堂容、陳莎、楊琳、王小蘭、湯繼蘭、劉光玲。兩支紅黃相間的小金龍是她們的“伙伴”,當(dāng)?shù)厝私兴鞍宓数垺保m沒有當(dāng)年百米長龍的磅礴,卻透著股靈動勁兒。經(jīng)過克苦訓(xùn)練,一到表演時,歡快的鼓點一響,姑娘們像是換了個人——她們穿著一色的紅色喜慶的中式衣裳,衣擺隨著動作輕輕揚起,喜慶的紅色襯得眉眼格外鮮亮。其中最惹眼的,要數(shù)年方十七八歲的魏方艷:她挑著耍龍尾的活兒,卻把“收尾”的位置跳出了指揮的氣場,腦后那活潑的馬尾辮子跟著跳躍奔跑的節(jié)奏上下左右晃動,每一下擺動都透著青春的雀躍,和翻飛的龍尾相映成趣。只見她用柔軟的腰身跟著鼓點騰挪,矯健的腳步帶起龍尾翩躚,忽前忽后連舞帶跳,兩條小金龍在她的帶動下,時而繃成筆直一線,時而繞成靈動圓圈,有時還踩著節(jié)奏躍上方桌,三四個人在桌面舞轉(zhuǎn)金龍、擺出精巧造型。那股緊張又歡快的勁兒,牢牢鎖住了所有觀眾的目光。


姑娘們身姿颯爽,笑容滿面、精神抖擻,手臂一揚,小金龍便跟著活色生香,青春的模樣裹著龍燈的喜氣,在場上綻放得格外耀眼。觀眾們看得入了迷,掌聲是自發(fā)的,攝影師們舉著相機搶鏡頭,忙得腳不沾地——誰能不愛這鮮活的“巾幗龍影”呢?


這支女子隊很快成了“香餑餑”:全市春節(jié)聯(lián)歡巡演時,她們的身影穿梭在彭州市行政中心廣場,也游過彭州市區(qū)的主要大街,紅色衣裳與紅黃龍燈相映,龍燈所到之處,滿是熱鬧喜慶氣兒;國慶節(jié)慶典上,她們的舞動更是添了更多的喜慶。除了節(jié)慶,她們更成了紅巖物產(chǎn)與旅游最鮮活的“活招牌”,其中最隆重的,要數(shù)多屆“紅巖子”牌西瓜節(jié)。每到盛夏,紅巖的瓜田連片翻綠,西瓜節(jié)的場地里,“口口脆”“8424”這些優(yōu)質(zhì)西瓜在一座座瓜棚成熟,瓜農(nóng)收瓜堆成小山,紅瓤黑籽透著甜氣。姑娘們的紅色衣裳一登場,便和紅黃龍燈、紅瓤西瓜湊成了最熱鬧的色彩:龍首繞著瓜堆轉(zhuǎn),龍身貼著瓜棚舞,龍尾魏方艷那活潑的馬尾辮子,隨著龍尾輕掃瓜堆瓜棚的動作晃得更歡,像是給甜美的果實“點睛”。鼓點密集時,兩條龍時而圍著瓜堆盤旋,時而在人群中穿梭,紅黃龍影裹著瓜香,引得游客們既看舞龍又搶著買瓜——有人捧著剛切好的“口口脆”邊吃邊拍,有人抱著“8424”追著龍燈跑,龍身掃過處,滿是瓜果的甜氣和人群的歡笑聲。


除此之外,在如今屬敖平鎮(zhèn)的紅巖子社區(qū)、白塔店村、漓沅村、石龍村,她們?yōu)榕硎步唤绲募t巖黃背木耳吆喝促銷,紅色衣裳在大木耳攤前格外亮眼,龍燈一舞,煙火氣更濃;到紅巖梨花坪,為酥梨宣傳造勢,雪白的梨花伴著紅裝龍影,成了春日里的好景致;就連紅巖“蜀水荷鄉(xiāng)”一年一度的荷花賞花節(jié),她們也來添彩助興,青荷綠浪間躍動的紅裝與龍燈,引著更多人來賞荷觀景。紅巖女子龍燈隊傳承弘揚了中華民族優(yōu)秀的傳統(tǒng)文化,推動了鄉(xiāng)村振興。

到2018年前后紅巖鎮(zhèn)有七個村(社區(qū))有梨花龍、西瓜龍、辣椒龍等七支特色龍燈隊,可論搶眼,還得是這支身穿紅衣裳、舞動小金龍的女子隊——她們成了紅巖鎮(zhèn)的文化名片,更成了彭州市一張活泛的城市文化標(biāo)簽。后來,她們還上了中央電視臺CCTV-7農(nóng)業(yè)頻道,連“彭州市級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”的名頭也穩(wěn)穩(wěn)拿住了,女子龍燈隊的指導(dǎo)師傅熊志均成為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項目傳承人。

可惜的是,到了2020年,因種種緣由,這支曾舞動川西的女子龍燈隊,暫停了她們的表演。但那些年里,她們紅色衣裳映著的市區(qū)龍影,西瓜節(jié)上裹著瓜香的舞動,田間地頭里晃著的活潑馬尾辮子,還有魏方艷帶動龍尾的靈動身影,早成了紅巖鎮(zhèn)人心里抹不去的溫暖記憶——那是民間文化的韌性,也是一群姑娘用熱愛寫就的閃亮?xí)r光。
(作者丁穆松系彭州市作家協(xié)會理事、地方文化研究會會員、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保護協(xié)會會員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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